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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

“推拉”之间:香港如何避免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遗址”?| 香港经济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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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8日 | 深度观点

2024年1月1日,《香港经济导报》发表香港大学协理副校长、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HKU ICB)创始院长刘宁荣教授专访文章《“推拉”之间:香港如何避免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遗址”?》,以下是文章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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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在外资撤离香港、港股近三成股票零成交等因素影响下,网络上开始出现香港已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遗址”的论调,再辅以2023年11月29日,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通过的《香港经济贸易办事处认证法案》。(若美国总统确认香港经贸办不符合在美国目前享有的特权、例外和豁免,香港经贸办将需要关闭),此一论调,一时间甚嚣尘上。

 

平心而论,要弄清这一论断是否过于鲁莽,先要弄明白,香港,如何能成为今日之香港。

 

故事或许要从1949年说起,当年10月1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深圳所在的宝安县,17日,4万解放军部队继续向南推进,距解放香港仅有一步之遥。与此同时,当年驻守香港的英军部队不过万余人,根本无法抗衡当时势如破竹的解放军。但为什么解放军在离罗湖还有40公里的樟木头地区停住了?

 

记者想,对于上述问题的思考,在今日同样适用,一个不向中央交税的香港,应该成为一个“类”内地城市吗?它真正的定位,是什么?在今日,它又该如何自处?

 

三个关键词,找到出路所在

 

香港大学协理副校长,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HKU ICB)创始院长刘宁荣在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举办的“港大ICB新年展望论坛:巨变下的开放与复苏”上,回答了记者的疑问。

 

他告诉记者,尽管“遗址”论言过其实,但确实反映了整个香港金融界面临的巨大挑战。

 

他认为其一,是疫情导致海外金融界人士离开了香港;其二则在于目前情况下,大家对于在香港投资的担忧;第三点毫无疑议跟美国对中国政策有关,在香港金融市场超过半数上市企业都是中资企业的前提下,当中资企业一方面受经济疲软影响,同时又受到美国夹击,导致包括像桥水这样,曾对中国充满信心的资金,都要从中国撤离。

 

所以当讲到未来香港如何发展之议题时,他提到了三个阶段,与三大关键词。刘宁荣认为,从香港与内地的交往这一角度来看,经过了三个时期。

 

第一时期,香港靠信息获胜,当年在中国内地最需要外汇,但是当时内地根本不了解外部市场的需求,不了解欧洲,也不了解美国,彼时的香港人充分利用了信息优势,到内地去进口物品,转口贸易去海外,甚至直接到中国内地投资建厂,生产在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最受欢迎的产品,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香港在第一阶段取得良好发展。

 

第二阶段是1994年开始的,彼时青岛啤酒在香港上市,此阶段中国内地需要什么?是资本。内地透过香港市场,获取了全球各地的资本,与此同时,香港与此相关的专业服务业获得极大繁荣。

 

时至今日,刘宁荣认为,已进入第三阶段,就是内地一直在强调的:创新阶段。在地缘政治因素影响下,美国要跟中国脱钩,跟中国产生科技上的冷战,在这种科技冷战之下,香港如果能够确保它的特殊地位,那么香港仍然能够吸引到全球人才在这里进行源头创新,这对中国内地而言,仍有巨大意义。

 

事实上,将此三视角放在一起,刘宁荣认为,这三个关键词(信息,资本,科技)对香港未来发展仍会起到的关键作用。

 

首先是信息,时至今日,内地仍无法获得全球的信息,例如,刘宁荣提到,中国内地企业在Chat GPT的发展上,仍会受到很大限制。

 

第二点是资本,刘宁荣指,中国内地资本还是受到种种限制,在香港则没有这个问题,“香港可以跟全世界的金融机构联通,今天不管你是取出50万还是100万,只要账户里有钱,香港银行不会拒绝。”

 

第三点则是一个全新的机会,在创新领域里,刘宁荣希望香港扮演一个所谓“超级联系人”的角色。“我强调,第一,香港现在必须成为一座桥,且不是一座平的桥,而是‘拱桥’,桥中央必须突出,且能够链接内地及海外,而且在链接时就要看到内地的需求与海外的需求。其次,香港这座桥要变宽,交流的领域不能受到太多限制。”

 

而今时今日,刘宁荣认为香港在建立“高等教育枢纽”,“大健康服务中心”等领域,都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现在内地人这么有钱,他们需要什么?如果他们不需要到台湾或中东的迪拜去进行医疗旅游,在香港北部区就有一个非常好的医疗中心,那么可以吸引多少内地的有钱人来?”

 

刘宁荣认为,可以将北部区变成香港特别行政区里的特区,“如果我们可以吸引全球各地人才到北部都会区内的大学读书,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不会影响到港人升学;建立医疗中心同理,你可以请到全球的医疗专家,但是这些医疗专家不需要到香港(落地)的,这个医疗中心,也不会影响香港医疗界目前的利益。”

 

资本不再,香港如何续写往日故事?

 

对于“外资撤离”,刘宁荣则指,“《国安法》很重要,但如果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的话,如果把它当作一把剑,是否可以挂在那里,挂高一点?”

 

“其实我今天也分享过,香港既然是一个国际大都市,它是中国的一部分,又与内地其他城市不一样,那就要发挥它的‘超国际’功能。”刘宁荣认为,“超国际”功能,即是让美国人、让欧洲人在这里赚到钱,“他们赚到钱了,自然就会生下根来了。”

 

刘宁荣指,过去三年,香港很多金融界专家,尤其是海外的专家撤到新加坡,但很多新加坡的专家撤去了杜拜,或许在疫情之下,这些专家们向往最自由的地方,但是今天疫情管控已经结束了,事情就回到原点,即哪里能够给国际投资者投资的机会、投机的机会,他们就会去往何方。“所以一定要让美国人的腿,让欧洲人的腿,让英国人腿深深扎在香港。”

 

或许,本文以港大教授陈志武早在2003年的一篇《信息自由与香港的经济未来》中提到的观点作为结语,再合适不过:香港最重要的是“制度资本”,香港的制度以法治、新闻自由和经济自由不干预为中心,特别新闻自由一直是其政治、法律和经济基础设施的核心。这些无形的制度和传统是香港最好的资产,也是特区繁荣的最大希望。

 

 

刘宁荣教授 Prof. N.R. Liu

香港大学协理副校长

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HKU ICB)创始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