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英女士  Ms. Shirley Chan
港大ICB课程主任暨学院高级讲师，香港中文大学工商管理硕士，持有DDI培训师专业资格

三字经

儿时读物的《三字经》有：「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注1】的内容，是叙述孟母怎样引导孩子走向求学的「家传户晓」【注2】的动容故事。

我们深入剖析孟母三迁算是体验了「不知人之短，不知人之长，不知人长中之短，不知人短中之长，则不可以用人，不可以教人。」的一个成功例子。
孟母察觉孩子善于模仿和贪玩，或许当时身处的环境影响所致：去哭坟拜祭，模拟商贩的锱铢必较的行为，个中核聚焦点是模仿，亦是另一种的学习方式，是短中的长处也。所以孟母第三次搬家就去了位于学校之旁。孟轲因受到学塾的熏陶，渐转学恭行识礼，研书习理。所以这「孟母三迁」是明智的决定；因此培育孟子成为一代贤哲，孟学理论更传诵后世，影响深远。

最早有「育」字的记载是诗经、大雅、生民有其中一首诗句：「载生载育，时维后稷。」【注3】是叙述后稷怎样把本身对农耕之专长，传授给其他族人。

教者，效也。说文解字说：「作教上所施，下所效也。」所以教育是教授一些措施与讯息和培育下面的人去效法及实践，达到既定满意和预期的结果。

用人與育人之異同

余于上一篇的用人概述篇，曾谈及用人要于多层面去考虑：要因才而用，用其长而弃其短，短者要置于适当之工作位置。那么培育人才又应如何？「教人者，应成人之长，避者之短也。」【注4】

每人对学习皆会有不一样的态度。有优秀员工会「见贤思齐」的自我努力学习，工作态度都是一样奋发向前，更以「见不贤，思自省」的不断自我激励去完成工作。另一类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对工作缺乏兴趣或感觉无意义，需不停被激励或鞭策的一群，这明显是培训人才里，最常用的一种育人方式。第三类是死硬派，固步自封，缺乏前瞻性，没有自我驱动及纠正能力的一类员工。这类别就要我们多耗心思去规划及培训其工作行为准则了。投入的成本是花费最多的。广东俗语有云：「托杉都唔识转膊。」【注5】倘若以短中有长来检视这类工作行为时，会是坚守职责，寸步不让的倔強员工，但流于固執，不懂变通行事了。

理想的育人方法

那么，「潜移默化，陶冶熏陶」又会否是另类育人之模式？这类「不教之教，无言之诏。」【注6】的软性育人成效于人资管理上又会是怎样？

余觉得这是最无杀伤力却最能长治久安的育人方式。当事人从比较得失之中去领悟个中成败与兴趣，总好过传授者千言万语的叮嘱，或唠叨不休的重复指导。像前面提及的「断机杼」一样，孟母向逃学的孟轲展示于织造时剪断了的布匹，犹如孟轲逃学一样，若持续不专注学习，就不能成为一卷完美的布匹。孟轲从孟母以这样比较法的指引教导后，茅塞顿开，从此不再逃学，潜心向学，终成为我国一代宗师。综观以上我国古代育人之法，跟现代美国学者彼得·圣吉（Peter M. Senge）《第五项修炼》（The Fifth Discipline）文中所倡导的学习型组织（Learning Organization）所包含的五项要素，【注7】是否有些是似曾相识？

面试里的特别节目

于日常管理之中，我们很难一剎那把员工的强项和弱点，像X-光机般透彻利落的呈现于眼前。仅以「聆音察理，鉴貌辨色，」【注8】作为初步的审视，若不中，亦不远矣。虽然人资管理没有要求要懂相人之术，但观人于微，见微知著也。

从前于面试时，很少会进行五花八门的测评，但会从一些细微的行为习惯，窥视当事人的举止行为习惯，其成长生活的态度，从中找出当事人能否胜任该职位。

余的挚友初出茅庐时有一深刻的经验：于一间房间等候了很久，就有位职员进来，礼貌的递上报纸并抱歉地说：由于面试主管仍在主持会议，所以不刻会面，请随意阅览吧。当时真的闷到发慌，此份过时报纸正好是及时雨! 但翻阅几页，已觉乏味，便随意按序折迭好，放于枱上。不久，她被邀请到别的房间进行面试。那位头角峥嵘的男士，初见面握手互相介绍时有看过她外，余下时间皆埋头工作，但奇怪每当她讲到一些环节时，他却可以插入要点地发问! 不消一刻钟，他笑容满面地向她说，公司决定聘请她了。她心里疑惑，这怪人真的工作狂，每分钟皆不浪费啊! 瞬间过了三个月之试用期，他于言谈间，有提及她面试时的行为和现时的工作上都很匹配；她有点儿疑惑，他开始娓娓道来地说：他安排等待长时间是要测试应征者的耐性，及后见到她看完报纸都会折迭妥当且端正地放在枱上，这显示她的工作行为会是有条不紊和规矩有度的处事态度。

这看似主观和不科学，但不失为另类评核员工的模式。俨然如中医所云：「欲知其内者，当以观乎外，诊于外者斯以知其内，盖有诸内者，必形诸外。」【注9】事实上，我们的行为习惯及心理状况，很多时候会在不知不觉间流露于外而不自知的。

德性之重要

在育人的范畴里，我们应否要涵盖「德」之行為元素在内呢？

若以个人的行为与心态，延展到群体，及后更扩散影响至企业组织的文化；假若没有一些应有的个人行为操守、群体间之规范及团体行业里的准则，单仅以利字挂帅，业绩掩盖良知操守，那么这会是「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注10】

所以，公司企业内培育员工，不论是因应其长处或短处，或公司的长远和短期发展，应涵括个人的道德规范与公司和团体的行业准则，才能为所属的企业团体，全面栽培出未来完备的人才。
 

注释：

注1
三字经是50至60年代初，为自家孩童还未进入小学接受教育的一本红色面线装版的小读物。内容文字编写皆以三字为一组且押韵的句子文章。一般父母会私下于家中行开学礼时，先拜祭过文昌帝君，(传说此神明是主责科举功名的。古时开学时，皆拜祭此神灵，以求日后科举试，簪花夺魁。) 祈求神灵保佑其孩童读书聪颖有成。之后会由父或母逐句朗读，并要求孩童跟着朗读。这是当时普遍出现学前教育的模式。

注2
郑会欣 香港中文大学中观文化研究所論述普通话与广州话成语用字的差异
普通话常讲「家喻户晓」，广东话习用「家传户晓」。
「家喻户晓」最早的出处可能见朱熹集注引宋程颐曰: 「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亦作「家谕户晓」、「家喻户习」。与比喻义相类似的，还有「家传户诵」、「家传人诵」。
明沈德符〈野获编﹒词曲﹒填词名手〉: 「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这两句成语特别强调的是文字的对仗，如「 家」与「户」、「喻」与「晓」、与「传」与「诵」，使人一看即明；而「家传户晓 」的「传」与「晓」却不甚对仗，之所以在香港地区流行或许同广东话的音韵顺口(平仄)有关。
余认为文字是传达讯息，只要不粗鄙及不违反社会伦常纲纪且切合文法者，任何方言皆可载入，且地域性方言对某事情的描述，更常有活泼生动之妙；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揉造作之言词俚语，余就不大认同矣。
正如鲁迅先生的文章里，都常出现其家乡浙江及上海等方言；当然余举此文坛泰斗作例子，不是要沾其光。还有例子：内地称呼的「大妈」，与香港常叫的「师奶」，亦渐渐已由「大妈」一词所取代了。这就是文化交流融合的最佳例证。

注3
《诗.大雅.生民》「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是周代的史诗之一。
汉代《史记·刘敬列传》、《汉书·娄敬传》述，「周之先，自后稷尧封之邰，积德累善十有余世，公刘避桀居豳」，则《史记》所载后稷至公刘四世间应当有十余世。或说「后稷」是虞夏时期的农官名位，周部落的首领世代担任后稷，并非单指一人。
据朱熹讲，此诗出自周公之手：「周公制礼，尊后稷以配天。故作此诗，以推本其始生之详。」 朱熹：《诗经集注》卷六。综合地说：育字是最早出于周朝时代。
后稷，姬姓，名弃，黄帝玄孙，帝喾嫡长子，母姜嫄，尧舜时期掌管农业之官，周朝始祖。后稷出生于稷山（今山西省稷山县），被称为稷王（也做稷神或者农神）。后稷为童时，好种树麻、菽，麻、菽。成人后，好农耕，相地之宜，善种谷物稼穑，民皆效法。后稷被尧举为「农师」，被舜封为后稷，封地古邰城（今陜西武功县），其死后葬西南黑水之间，都广之野。

注4
清·魏源《默觚下·治篇七》
「用人者，取人之长，辟人之短；教人者，成人之长，去人之短也。」
意谓：辟字：跟「避」字相同。克服及纠正也。用人的原则是使用和发挥该人的长处，而避免用这人的短处；因此教育人的原则是，发展和培育该人的优点和长处，克服及纠正这人的缺点。

注5
广东俚语：「托杉都唔识转膊」
寓意人用肩膀背重物或者担子，且长时间只用一边肩膀去托运会令这一边肩膀好累，所以必须要懂得「转膊」（换肩），比喻處理每事都不能僵硬，不懂变通也。

注6
《吕氏春秋·君守》：「不教之教，无言之诏。」
意谓不以直接的教育方式去进行的教育。指在日常言行之中，以自然渐进式进行的熏陶。

注7
美国学者彼得·圣吉（Peter M. Senge）在《第五项修炼》（The Fifth Discipline）書中提出此5點管理观念。
1、自我超越（Personal Mastery），2、改变心智模式（Improve Mental Models），3、建立共同愿景（Building Shared Vision），4、团队学习（Team Learning），5、系统思考（System Thinking）

注8
千字文：「聆音察理，鉴貌辨色。」
意谓当别人说话时要仔细聆听，审视辨别个中道理是否正确；于过程之中，观察话者人的言谈举止、动作表情，容貌和外表，像铜镜般，将其内心的活动心态反射出来。

注9
黄帝内经「欲知其内者，当以观乎外，诊于外者斯以知其内，盖有诸内者，必形诸外。」
意谓欲想知悉其内在的心理状态，当观察其行为表现，就如诊断其外表，便知其内里情况。

注10
《孟子·离娄上》「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意谓指管治者，做事不遵守规范，不教育下面的人民或从属人员，做事有规可守，有法可依，导致全民有样学样，败坏的日子很快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