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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教授专栏 | 重返正轨的拜登时代:美国能否走出“冷内战”?
Back23 Nov 2020
2020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突显了全球的普遍现象,社会分裂成不同的颜色。与2016年的美国相比,这样的分裂与对决在2020年的美国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变本加厉。美国在经历特朗普反建制、反民主、反传统、反精英、反腐败、反移民的四年之后,拜登所继承的是特朗普留下的更加对立和分裂的国家。美国“外交政策”杂志11月14日发表文章,认为美国正陷入伊拉克式的未来,民众失去了对国家的认同感。面对这样的困境,拜登如何应对已经陷入“冷内战”的国家,并回应反建制的怒吼声?
美国的“冷内战”状态并没有随着此次大选的结束而终结,所谓“冷内战”就是与1861年爆发的美国南北战争这一“热内战”不同。特朗普在毫无证据下指控民主党在大选中的腐败和欺诈,这样虚假的事实只能进一步加剧特朗普的支持者拒绝接受大选的结果。这场选情异常激烈的总统大选,再次突显了美国社会的分裂加剧。拜登以创记录的七千八百多万选票当选总统,而特朗普也以七千三百多万的历史第二高记录的选票输掉了大选,这比他四年前所获得的总票数六千一百多万票还要高。幸好,拜登不仅赢了选举人票,而且获得的普选票也超过特朗普近五百多万张。拜登不仅要面对特朗普的支持者,而且民主党内的进步派与拜登的温和派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拜登在华盛顿长达47 年的从政生涯,一直擅长向美国国会山议事厅的另一边伸出双手,与对手达成妥协,但如今在美国社会处于分裂和对立时,他将如何开始他在白宫四年的岁月?他是否可以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治愈分裂的美国?这将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但至少这场大选的结果,避免了美国摇摇欲坠的民主制度从悬崖边上跌入万丈深渊。
蓝红对立:美国难以避免陷入“冷内战”?
根据路透社/益普索(Ipsos)市场研究公司上周进行的一项全国民意调查显示,79%的美国人认为拜登赢得了白宫。其中每个民主党人都说拜登已获胜,但竟然超过四成的共和党人不相信拜登已赢得了大选。11月14日,右翼阴谋论团体“匿名者Q”、白人至上团体“骄傲男孩”、极右武装组织“守誓者”等聚集华盛顿举行集会,支持特朗普。
在这次大选中,拜登赢得了女性、大学毕业生、年轻人以及黑人、西班牙裔和亚裔选民的支持。特朗普失去了不少郊区白人、老人的支持,但在保守的小镇和乡村依旧占据优势,同时令人意外地获得数量可观的非裔和拉丁裔选票。美国不同族裔之间对政党的认同已经明显分化,非拉丁裔的白人选民有相当大的比例被认为是共和党人,而高达四成的民主党注册选民是非白人。政党认同方面也存在巨大的性别差距,56%的妇女是民主党。
换一句话说,尽管拜登重新获得郊区选民的支持,但是依旧无法吸引保守的小镇和乡村的居民,美国过去十多年来的政治版图并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尽管拜登重新囊括生锈带的多个州份,并且出乎预料地攻占了传统的红州,包括佐治亚州和亚利桑那州,却依旧失去奥巴马曾经赢过的北卡莱罗纳州和佛罗利里达州。四十多年前的美国总统大选,大部分的州份都属于摇摆州,如今的大选胜负只取决于少数几个州。共和党无法撼动选举人票最多的加州和第三多的纽约州,民主党也无法撼动选举人票第二大的德州。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搬到可能不会遇到持相反政治观点的社区,这样的地理差别短期之内将不会发生变化,且日益严重。
因此2020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是与2016年相似的故事。2016年,被精英阶层抛弃的美国蓝领白人从特朗普反建制的口号中看到了希望;2020年,一群被特朗普无法无天的管治方式吓坏的自由派和建制派力阻特朗普连任。四年前特朗普在关键几个摇摆州对希拉里胜出的幅度较小,但拜登在这场大选中也是主要依靠六个摇摆州,包括亚利桑那,乔治亚,宾夕法尼亚,密歇根,威斯康星和内华达,总共以不到30万张选票领先于特朗普。
美国红州和蓝州的对立,美国东西岸和美国中部的对立,美国的城市和乡村的对立,支持堕胎、同性恋的自由派与捍卫“传统家庭价值”的保守派之间的对立,在全球化中获益的华尔街和大企业与受损的生锈带民众的对立,少数族裔平等权利的捍卫者和这一法律的受害者之间的对立,厌恶新移民抢夺了他们的机会并要求对非法移民关上大门的人和坚信美国永远都需要向移民打开大门并且是移民避难所的人之间的对立,同样是反建制的左派和反建制右派之间的对立,同样信仰圣经的天主教徒和南部福音派教徒之间的对立……这成为美国社会今日的写照。
这样的分裂已影响了美国人的健康。研究表明,政治环境会对个人产生深远的心理影响,并可能对社交和情感生活产生负面冲击。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大学的政治学家凯文·史密斯(Kevin Smith)是研究政治态度和行为心理学的,他在2016年大选后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美国选民对分裂的两极政治感到不适应。接受调查的人中有近四成的人表示政治压力很大,两成的人说他们因此失眠,一成多的人说政治不利于他们的身体健康,将近三成的人说他们由于政治争拗而发脾气,五分之一的人说政治分歧破坏了友谊。
这一情形在2019-2020年大选期间反而日趋严重。根据公共宗教研究所(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的调查,91%的美国人感到社会两极分化,而74%的人感到极度两极分化。政治已经成为美国人压力的主要来源。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调查表明,近50%的共和党人和近60%的民主党人表示,在讨论牵扯有党派立场不同的问题上,无论是堕胎,移民还是枪支管制,结果都“令人沮丧”,并导致失眠和抑郁症发作。许多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与另一个政党的人结婚,持这样观点的人当中有35%是共和党,45%是民主党。
政治分裂还增加了暴力的风险,对立的双方更加孤立自己,并变得更加极端。根据两项全国性调查的数据,有15%自认为是共和党的人和20%自认为是民主党的人认为,如果对方“死了”,国家会变得更好。他们甚至认为,如果对方的候选人赢得总统选举,暴力是可以接受的。
这场大选也改变了全球特朗普支持者(包括中国内地、香港和台湾)获取信息和共享信息的方式,特朗普的支持者基本上拒绝自由主义媒体,甚至保守的传统媒体的报道,却更相信社交媒体里充斥的未经证实的新闻。社交媒体还为人们提供了新的方式来分享和发泄不满,媒体之间的两极分化也在不断扩大。皮尤研究中心的民调表明,“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将信任放在两个几乎相反的新闻媒体环境中。”
美国不少人担心国家正处在新的内战的边缘,但美国不管是在南北内战时期,还是越战时期都经历了与今日类似的分裂局面。拜登的胜选能否避免美国社会的两极化继续恶化呢?赢得选举是一回事,治理国家是另一回事。而他的第一场战役就是选择控制新冠病毒和重振经济,还未开局已陷入党派对立之中。
新冠病毒:寻找共同的“敌人”以团结美国?
拜登任命的第一个官员就是被称之为“幕僚长”的白宫办公厅主任,他选择了“心腹”克莱恩担任这一重要的职务。但除了两人间的私人关系,更为重要的是克莱恩以往在控制疫情和经济事务上有不少经验,这一任命突显了拜登履行竞选承诺,首先要控制新冠病毒的蔓延。美国的染病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两百万,大选结束后,染病率竟然以每天超过12万的人数急剧上升。仅11月1号至今就有120万人染病,6万5千人住院。
克莱恩与拜登的结缘早在拜登担任参议员时就开始,在拜登担任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期间,克莱恩担任委员会的首席法律顾问。拜登在1988年和2008年两次角逐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莱恩分别担任顾问。拜登成为副总统之后,克莱恩在2009年至2011年间出任拜登的副总统办公厅主任。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的克莱恩还是民主党内的核心人物,在美国政坛深耕已久,参与了克林顿的两次总统竞选,以及2004年约翰·克里的总统竞选顾问。他还是克林顿、戈尔、克里、奥巴马、希拉里和拜登的总统辩论教练。他曾经是副总统戈尔的办公厅副主任,在2000年戈尔和小布什陷入大选结果的争议时,他是前往佛罗里达州戈尔法律团队的成员,一部关于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电影《鹿死谁手》(Recount),其中就有克莱恩的角色。
克莱恩在奥巴马政府期间,协助奥巴马对抗埃博拉病毒,因此他有”埃博拉沙皇”的称呼,具备了抗击传染病的丰富经验。在新冠疫情期间,克莱恩多次批评总统特朗普抗疫不力,对特朗普消极抗疫的做法非常反感。在拜登的竞选造势会上,常常可以看到克莱恩痛斥特朗普防疫不力的影片。而特朗普也在攻击拜登时多次提到克莱恩,特朗普不断提到克莱恩针对2014-15年度H1N1猪流感大流行期间的言论和行为,该疾病在美国造成6000万人感染,约12,500人死亡。
克莱恩之所以成为白宫幕僚长,除了公共卫生方面的经验和履历,他在2008年金融海啸之后,参与推进奥巴马政府7870亿美元的经济振兴方案,并在推出《2009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因此抗疫并为经济的复苏提供基础,是拜登新政府需要实现的第一个目标,毕竟疫情爆发之后,美国失去了两千两百个万工作职位。
这个目标是否有可能朝弥合美国分裂伤口走出第一步?
根据民意调查,特朗普染上新冠病毒之后,美国人对使用口罩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超过六成被调查的人认为戴口罩更有利。自7月份进行类似的调查以来,在各个不同年龄段,人口群体和政治倾向的人当中,使用口罩的人数一直稳定增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拜登在关系到所有美国人生死的科学议题上,就可以获得共和党的支持。相反,拜登也同样面对共和党州政府的抵抗,拜登宣布胜选之后要求各州发布强制戴口罩的规定,并表示自己会亲自给州长打电话,但16位共和党州长的回应是,“不要浪费你的时间”。即便在内布拉斯和南达科达州面对最新一轮疫情失控的危机,州长依旧坚持带口罩是个人的选择,而不可以强制。
因此,拜登明年初正式入主白宫之后,即便在和共和党对手联合抗击这个显而易见的病毒时,哪怕在强制带口罩这一问题上,也是障碍重重,美国社会也是呈现立场完全不同的两极化,这会给他的公共医疗政策带来挑战。在美国,不少人至今对保持社交距离和口罩强制令很反感,这是基于美国人对政府一贯的不信任,认为这侵犯了个人的自由和公民的权利,而这也并非今时今日才发生,100多年前爆发西班牙流感时,美国联邦政府也同样无法颁布全国性的法令来对抗疫情,甚至有公民向法庭提出诉讼,反对关闭学校和餐馆。只不过在2020年的新冠病毒蔓延时,由于特朗普的反智行为,戴口罩已成为政治冲突的催化剂,而变得过于政治化,连看科学证据都戴上了党派色彩。皮尤研究中心进行的一项民意测验显示,大多数民主党人支持戴口罩,大多数共和党人反对戴口罩。
因此,你可以不喜欢特朗普,也完全有理由坚信,特朗普放任新冠病毒在美国的蔓延,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但拜登政府最终要解决这一困局,或许也只能无奈地依赖疫苗的普及!
制造业回流:拜登与特朗普是否殊路同归?
过去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对新自由主义的拥抱,加上全球化的步伐引发美国制造业外移,这造成了美国生锈带在上次总统大选中转投特朗普,成为特朗普得以入主白宫的重要因素。特朗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和“美国优先”这两句口号,让失意的美国蓝领白人重获希望。美国的制造业在经历一个世纪的辉煌之后,过去二十年间日渐衰落。特朗普向美国工薪阶层许诺,他将改变美国 制造业向中国和墨西哥外流的趋势,制造业将在他手上重新回流。
在新冠病毒大流行之前,特朗普在经济上的成功记录是明显的,最贫穷的四分之一工人的工资每年增长4.7%,小型企业的信心接近30年的峰值,失业率下降,追平半世纪的低点的3.5%,特别是非洲裔和拉丁裔的失业率创历史新低。但特朗普有关美国制造业回流的承诺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效,而他的贸易保护主义立场却深深地吸引了选民。
如果特朗普反全球化的立场无法吸引美国的企业和制造业回流,拜登的“美国制造”计划是否也同样步上其失败的后尘?
美国传统的蓝州本是民主党的重镇,这自然要归功于在这些制造业州份中强大的工会组织,而蓝领工人向来是工会成员,倾向于将手中的一票投给民主党。崇尚新自由主义的美国,在大量制造业外流之后,工会的影响力也日渐式微,传统上立场偏向福利政策的民主党也因此受到了冲击。美国人天生排斥大政府,自里根以来视政府为邪恶,主张小政府大市场。这使得丧失制造业工作机会的美国选民,在无法获得工会的保护的同时,也同样无法获得政府的支持,他们的立场反而向右转并反对全球化。2016年的大选结果显示,蓝领白人选择主张贸易保护主义的特朗普就是最好的说明。
拜登和特朗普面对愤怒的白人蓝领阶层,都给出了类似的答案,尽管方法不相同,但目的都是希望吸引更多的美国企业回流。因此,不足为奇的是,拜登同样承诺要恢复美国制造业的全球霸主地位,生产更多的“美国制造”产品。他在竞选中表示,会扩大“买美国货”的适用范围,这个法律就是希望减少联邦政府资助的项目采购外国产品,导致美国的税收外流,这只不过是延续特朗普过去四年的政策。特朗普上任后,至少签署了10项行政命令,以加强和扩大“买美国货”的采购政策,彰显美国至上的原则,迎合特朗普重振美国经济、促进美国就业的主张。
如今,拜登只不过继续加码,以促进国内制造业的繁荣并创造数百万个新的生产岗位,特别是汽车行业的一百万个工作岗位。为了吸引更多的美国企业回流,拜登的经济计划包括对离岸美国制造业公司征收10%的税收,希望堵塞美国跨国公司隐瞒在海外所获利润这一漏洞。他的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对致力于重建或加强国内制造业的项目则提供10%的税收抵免。但在众多美国的经济学家看来, 拜登的竞选承诺与特朗普的承诺一样令人怀疑。美国跨国公司将生产转移到海外,已经从墨西哥、巴西和中国等新市场中受益,即便在中美脱钩的阴云下,美国跨国公司的“中国+1方案”也是在东南亚和南亚寻找备胎,而不会返回美国。
拜登将在“美国制造”计划中投资7,000亿美元,与特朗普计划最大的不同就是,拜登会投资清洁能源,这是他应对气候变化宏图的一部分,也是民主党人,特别是民主党进步派关心的议题。拜登还呼应民主党支持者的呼声,包括为病假工人提供带薪休假,以及保护奥巴马政府通过的《平价医疗法案》。但共和党目前很有可能重新控制参议院,拜登面对的是华盛顿立法和行政机构之间的分裂局面,他的经济计划,甚至“美国制造”计划都难以顺利实施。
内阁候选人:拜登的多元团结主张能否成功?
在美国 的政治光谱中,拜登甚至不像克林顿那样试图寻找共和与民主两党之外的中间路线。如今面对两党极左和极右两股势力针锋相对,他远比1992年和1996年的克林顿更难向中间路线转移。
民主党内的进步派希望拜登组成罗斯福以来最进步的内阁,但拜登则主张多元团结,新内阁要横跨进步派、温和派,甚至包括共和党保守派。美国国防部和财政部一直只有白人男性出任部长,目前拜登的内阁名单可望改写历史,曾在奥巴马政府任职国防部次长的傅洛诺伊(Michèle Flournoy)是国防部长人选,财政部长的候选人马萨诸塞州联邦参议员沃伦(Elizabeth Warren),和经济学家、联邦储备委员会理事布兰纳德(Lael Brainard)都是女性。国务卿人选苏珊·赖斯(Susan Elizabeth Rice)是奥巴马的国家安全顾问,她曾被奥巴马提名担任国务卿,但遭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封杀,因此拜登的前国安顾问、奧巴馬时代的副国务卿布林肯可能会担任此职位。
美国著名的女企业家惠特曼(Meg Whitman)是共和党人,曾经担任惠普公司CEO,现担任美国短片串流媒体平台Quibi的CEO,她是商务部长人选之一。农业部长人选也全是女性,包括北达科他州前联邦参议员海特坎普(Heidi Heitkamp)、俄亥俄州联邦众议员富吉(Marcia Fudge)和伊利诺伊州联邦众议员布斯托斯(Cheri Bustos)。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主席尼科斯(Mary Nichols)可能出任环境部长,也是女性。
西班牙语裔、非洲裔、华裔、可望入阁。教育部长人选也是女性,其中以美国最大公立教师工会“全国教育协会”主席加西亚(Lily Eskelsen García)被提名机会最高,她也是西班牙语裔。首位当上州长的西语裔女性、新墨西哥州州长葛丽森(Michelle Lujan Grisham),可望被提名为卫生部长。住房部长人选则是非洲裔的布朗(Alvin Brown)。来自台湾的移民第二代、现任加州劳工局长的苏维思 (Julie Su) 一直为亚裔和其他有色人种的权利奋斗,她是劳工部部长的候选人。
目前左派立场鲜明的沃伦被提名机率缩小,反而布兰纳德(Lael Brainard)获得左派、中间派支持,可望出线担任财政部长。在民主党初选中人气最旺的参议员桑德斯有意争取担任劳工部长,但拜登如果希望组建更加有中间色彩的内阁,桑德斯的机会也会大大减小。
女性、少数族裔,以及可以获得进步派和温和派支持的人选可以入阁,回应了民主党内的呼声,但拜登寻找共和党内保守派的合作并非易事,更不用说难以获得特朗普的支持者以及共和党民粹主义者的认同。但拜登毕竟与特朗普不同,特朗普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在大选之后积极致力于将政治分裂武器化。但拜登至少在胜选后的第一场讲话中就伸出援手,向那些不投票给他的人表示同情,试图提醒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大家的共同点远多于分歧。这是否意味着他未来的四年是否可以邀请更多的共和党人入阁,和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有更多的协商呢?
这样的期望并不现实, 但拜登能否带领美国从“愤怒和怨恨”转向更加包容他者的国度呢?毕竟这是一个日益多元化的国家,拜登在大选结束后已经传递出这样的信息和价值取向。他的竞选团队所播放的胜选视频中,两分钟的视频里都是美国各式各类的人,唯独没有他自己,我们看到拜登试图淡化自己的个人角色。
拜登并非变革者,在某种意义上他充其量是一个过渡者。但美国的民主制度被无情地摧残长达四年之后,或许更需要一个谦卑的聆听者,去修复美国的创伤。此次大选结束之后,德国媒体的漫画生动地展现了欧洲和世界的期望,被特朗普割断头颅的自由女神像又被拜登重新安放回去。不管特朗普和他的铁杆支持者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如何攻击选举舞弊和煽动对立,他们最终不接受铁的事实, 但也会无奈地接受选举的结果。美国社会至少不会发生动荡,美国宪政也不太可能出现危机。
但拜登恐怕难以化解来自左右两个阵营的选民对华盛顿的不信任和疑虑,如果美国的政治精英无法重建与底层的连结,美国的民主制度将难以有效运转。尽管我们不该对拜登寄予过高的期望,但2020年的这场大选毕竟是美国一个重要的拨乱反正的转折点。我们可以期待的是,在回复秩序、遵守契约、尊重多元的新的政治环境下,美国将会走出过去四年给世界带来的纷扰和混乱。而这也是为何拜登可能给中美关系带领新的希望,理智地认识双方的不同,并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找到新的合作和沟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