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反脆弱，“黑天鹅”的“终结者” | 深度观点

原创 陆晨博士  港大ICB  昨天

无论是澳洲大火、新冠疫情还是科比的坠机，2020年伊始，人类社会似乎突然被各种“黑天鹅”事情笼罩，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时艰”模式。时至今日，2020已经走过四分之一，但疫情却在全世界范围内爆发。人类世界在经受如此打击之下，是否仍能奋勇向前？时代大潮下渺小如尘土的个体，又将怎样面对一波波不确定的魔法攻击，在“黑天鹅”事件中力求精进？

香港大学SPACE中国商业学院客座副教授、前海产业智库首席国际金融学家、原平安磐海资本首席风险官陆晨博士为大家带来了题为“以反脆弱性战胜新冠病毒‘黑天鹅’”的主题分享，告诉大家如何以反脆弱的方式提高抗击“黑天鹅”事件的能力，从而跳出泥沼，反败为胜。

黑天鹅风险 =
意料之外+影响巨大+
小概率发生+人类的事后的可预测性

一般来说，“黑天鹅”是指大家意料之外且影响巨大的小概率事件，尽管其发生时完全不为人所预期，但发生后，人们又能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将其解释为合理，并把它们判定为可预料之事。黑天鹅风险存在于人类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金融市场、企业经营、社会经济还是个人生活，都逃不过它的控制。

世界上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运气，即“随机性”，它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既有“黑天鹅”也有“白天鹅”，无论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生活和金融市场中总是充斥着无穷无尽的不确定性。

在投资过程中，人们通常会低估了随机性，而高估了自己的预测能力。从此次新冠疫情中的全球金融市场可以看到，人们所追求的稳定只是表面的，本质却是脆弱的。但相反，表面波动性的增加，将增强反脆弱性，让其更加的稳固和严密。

传统意义上的“既要、也要”、“十全十美”其实都是不折不扣的骗人把戏。因为做任何事情都要承担风险、付出代价。而这些华丽的辞藻只会让人相信可以把风险全部消除，这是非常愚蠢也是非常可怕的想法，预期决定了风险的大小和严重程度。对于那些抱有不现实的预期想法的个体或企业，一旦遭遇黑天鹅事件，遭受的打击将是灭顶之灾。

抗击黑天鹅，压力测试和运气缺一不可

人们如何抵抗黑天鹅带来的风险？一靠事前的压力测试和风险管理，二靠运气。目前全球的金融机构，包括银行、信托、保险、证券等一年中都要进行多次压力测试。压力测试可以帮助我们判断出自己的软肋在哪些方面，从而补齐短板。

此次疫情，让诸如摩根士丹利等海外著名投行认为中国是避险天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美股却连创新低，十天内遭遇四次熔断，以最快的速度从牛市进入熊市，同时黄金也在下跌。美国面临类似于2008年金融风暴的流动性风险，而流动性风险则会导致系统性风险。股神巴菲特也坦言，自己活了89岁，这样的风暴还是第一次遇见。

但与此同时，A股却表现得十分惊艳，顶住了美股下跌的压力，因为国人对于A股，对于中国市场和中国万众一心的抗疫是充满信心的。由此可以看出，我们要将负面的东西转化为正面的东西，需要具备一个强大的内心，才能对抗黑天鹅事件带来的风险。

此外，无论是企业管理还是投资交易，都要有一个业务战略或者交易策略。它不需要追求高额的回报率，但要清楚这个策略哪里可能会出现纰漏，不错就等于对。在这一点上，我们都要学习伟大的投资家索罗斯，他继承了他的老师卡尔波普的证伪主义思想，并推陈出新发展出自己独树一帜的“反身性”理论。世界上不存在“对”的东西，只能说是“不错”。好都是通过坏的事情，从反面刻画出来的。当一个策略有足够的“不错”时，就会不断向“对”的方向奋进。

人类唯一知道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毋庸置疑，人类认知都存在局限性，但值得注意的是，impossible≠improbable，前者是指在你的认知范围内你不可能做到的事，而后者则是指在认知之外，不知道它的存在。当黑天鹅发生的背后通常因为以下的认知偏见：

（1）火鸡现象

一只驯养的火鸡，从生下来那一天就是快乐的。因为每一天都会有人给它喂食，这是与生俱来的规律，是生活的全部。直到感恩节前的一天，每天给它喂食的人类突然杀掉了火鸡。火鸡的灵魂百思不得其解，人类都是那么友善，可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凶残了呢？

人要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需要信息、基本假设和主观感觉。如果一件事完全在你的认知之外，突破了你的常识，且没有足够的信息和基本假设，这就是黑天鹅事件。其实人类就如同火鸡一样，每天的幸福指数很高，但疫情的突如其来带来了信息的不对称性，从而导致了火鸡现象的产生。

（2）路径依赖

例如，在金融领域，许多期权的收益都取决于标的资产价格的波动路径，而不仅仅是到期日的资产价格，这样的期权被称为路径依赖期权。

而管理学中的路径依赖也是指一旦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被置于某一点，就会一直沿着这个路径走下去。世间万物只有两种状态，一是离散的，二是连续的，二者相比离散更为重要，因为它是跳跃的、波动的，带来巨大的产生深远影响的变化。例如黑天鹅风险。而沿着某一路径走下去就是连续的。人们从本能上排斥离散而喜欢连续。

（3）将催化剂当做原因

疫情之下，很多企业遭遇破产倒闭，但造成企业破产的并非是作为黑天鹅事件的新冠疫情，它只是一个催化剂。真正导致企业滑铁卢的是企业的惯性思维，不思改变、维持现状、走在以往经验的老路上。这其实就是人类的认知阴影，对于公司和个人而言都是及其可怕的。

人的惯性思维通常认为所有的风险都是可以度量、预测和归因的，但人类认知是无法预测尾部风险的。黑天鹅事件就是超出人类认知范围之外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所以人要清楚什么东西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苏格拉底曾说，人类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你认识到这一点后，你将减少很多认知上的错误和感情上的痛苦。

通常而言，人类认知是依照金字塔逐步向上升级的。最底层是数据，数据代表各种事件和现象。第二层是信息，信息是结构化的数据。第三层是知识，信息的提炼到高维就变成了知识，告诉我们事件之间的逻辑联系。最上一层是智慧，智慧是识别和选择相关知识的能力，即我们经常讲的悟性，它是人类的最高境界。

拥抱一切的“不确定”
反脆弱，是塔勒布提出的战胜波动性和不确定性的力量。
 

需要注意的是，“脆弱”的反义词并不是人们通常讲的“坚强”，坚强只是经得住外界的不确定性的冲击，回到原来的状态，而非“脆弱性”的反面要表达的“被波动性和不确定性影响的东西，具备进化到比之前更强大、更好状态的力量”；是一种能够在突如其来的变化冲击下获益的能力。

坚强只能够抵抗震动和维持原状，但反脆弱性则会让事物变得越来越好。

脆弱都喜欢静态的环境，例如一支非常脆弱的股票，喜欢市场按兵不同，只要获取股息就好。但相反，反脆弱喜欢波动，越波动越获益。人类天生喜欢稳定、希望每件事都按部就班、喜欢规模化、可复制，害怕波动性、随机性、不确定性，也因此丧失了对于随机事件的应变能力。但这些负面信息可以告诉我们哪些是错的，因为不错就是对，所以人应该敞开心胸去拥抱不确定性。

世界上一切事物都会从波动性中获得收益或遭受损失，只有应对波动性，随机性，才能更好地生存。在此次新冠疫情的影响之下可以看出，人类是非常脆弱的，而病毒却是反脆弱的，越波动越传播，通过冗余和变异，可以繁衍昌盛。

所以，无论个人还是企业，想要提高反脆弱性，就需更具有多样性、灵活性和分散化，坦然面对不确定性，在好的状态下要与时俱进，未雨绸缪；坏的状态下要审时度势，奋发向前。入局前要考虑清楚可能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是否具备应变的能力和实力，以便风暴来时，可以提前布局。

黑天鹅事件存在于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且无法预知预判。防范黑天鹅的最好方法就是提高个人以及企业的反脆弱性，积极拥抱波动性、随机性和不确定性，从每天的每件小事开始持续为身边的各种不确定性做准备，换一个角度思考世界，使我们拥有在不确定中获益的能力。而提高反脆弱性最好的方式就是多读书，提高身体的免疫能力，这对企业和个人都大有裨益。